谕齐鲁河洛燕蓟秦晋之人
明太祖朱元璋
《明太祖实录》卷二十六
吴元年冬十月甲辰朔
○甲子,命中书右丞相信国公徐达为征虏大将军、中书平章掌军国重事鄂国公常遇春为征虏副将军,率甲士二十五万,由淮入河,北取中原。
○丙寅,檄谕齐鲁河洛燕蓟秦晋之人曰:
自古帝王临御天下,中国居内以制夷狄,夷狄居外以奉中国。未闻以夷狄居中国治天下者也。
自宋祚倾移,元以北狄,入主中国,四海内外,罔不臣服。此岂人力?实乃天授。彼时君明臣良,足以纲维天下。然达人志士,尚有冠屦倒置之叹!
自是以后,元之臣子,不遵祖训,废坏纲常,有如大德废长立幼,泰定以臣弑君,天历以弟酖兄,至于弟收兄妻,子烝父妾,上下相习,恬不为怪,其于父子、君臣、夫妇、长幼之伦,渎乱甚矣。夫人君者,斯民之宗主;朝廷者,天下之本根;礼义者,御世之大防;其所为如彼,岂可为训于天下后世哉!及其后嗣沉荒,失君臣之道,又加以宰相专权,宪台报怨,有司毒虐。于是,人心离叛,天下兵起,使我中国之民,死者肝脑涂地,生者骨肉不相保。虽因人事所致,实天厌其德而弃之之时也。古云:“胡虏无百年之运”,验之今日,信乎不谬!
当此之时,天运循环,中原气盛,亿兆之中,当降生圣人,驱逐胡虏,恢复中华,立纲陈纪,救济斯民。今一纪于兹,未闻有济世安民者,徒使尔等战战兢兢,处于朝秦暮楚之地,诚可矜悯。方今河洛、关陕,虽有数雄,忘中国祖宗之姓,反就胡虏禽兽之名,以为美称,假元号以济私,恃有众以要君,凭陵跋扈,遥制朝权,此河洛之徒也;或众少力微,阻兵据险,贿诱名爵,志在养力,以俟衅隙,此关陕之人也。二者其始皆以捕妖人为名,乃得兵权。及妖人既灭,兵权已得,志骄气盈,无复尊主庇民之意,互相吞噬,反为生民之巨害,皆非华夏之主也。
予本淮右布衣,因天下乱,为众所推,率师渡江,居金陵形势之地,得长江天堑之险,今十有三年。西抵巴蜀,东连沧海,南控闽越,湖湘、汉沔、两淮、徐邳皆入版图,奄及南方,尽为我有。民稍安,食稍足,兵稍精,控弦执矢,目视我中原之民,久无所主,深用疚心。予恭天成命,罔敢自安,方欲遣兵,北逐群虏,拯生民于涂炭,复汉官之威仪。虑民人未知,反为我仇,挈家北走,陷溺尤深。故先谕告。
兵至,民人勿避。予号令严肃,无秋毫之犯。归我者,永安于中华;背我者,自窜于塞外。盖我中国之民,天必命中国之人以安之,夷狄何得而治哉!予恐中土久污膻腥,生民扰扰,故率群雄,奋力廓清,志在逐胡虏、除暴乱,使民皆得其所,雪中国之耻。尔民其体之。
如蒙古、色目,虽非华夏族类,然同生天地之间,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,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。
故兹告谕,想宜知悉。
(《明太祖实录》卷二十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