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沙落雁
明宣宗朱瞻基
秋江水落波痕浅,平沙渺渺连天远。
白蘋红蓼满潇湘,枯苇黄芦迷汉沔。
鸿雁恒怜泽国游,数声忽报楚天秋。
万里避寒违朔漠,几行带雪下汀洲。
云水微茫少矰缴,岁岁南来欢有托。
霜田岂乏稻粱谋,江村自得栖迟乐。
黄鹤楼前铁笛鸣,时惊嘹唳两三声。
湖通巴蜀寒烟净,天接荆衡暮景澄。
嗟尔迢迢自荒服,慕恋中华生计足。
行当懋德覆群生,尽使洪纤皆发育。
[注释]
明宣宗朱瞻基(1398年~1435年),明朝第五位皇帝,明仁宗朱高炽长子。在位十年(1425年~1435年),年号宣德。谥号章皇帝,庙号宣宗。历史记载见《明宣宗实录》(一百一十五卷)。
《列朝诗集》评论:“帝天纵神敏,逊志经史,长篇短歌,援笔立就。每试进士,辄自撰程文,曰:‘我不当会元及第耶?’万机之暇,游戏翰墨,点染写生,遂与宣和争胜。而运际雍熙,治隆文景,君臣同游,赓歌继作,则尤千古帝王所希遘也。於乎盛哉!”
《明诗综》集评引何乔远语曰:“翰墨图画,随意所在,尽极精妙。”
本诗摘自《列朝诗集》,为题画诗《潇湘八景画》第四首。《列朝诗集》原文,五六两联末字均为“秋”,且有注曰:“五六两联连押二‘秋’字,因出圣制,未敢轻议。”《御选明诗》卷一载有本诗,五六两句为“鸿雁恒怜泽国游,数声忽报楚天秋。”从诗意来看,似有道理。今从《御选明诗》,将前一“秋”字改成“游”。
前四句,以秋水、汀州、蘋蓼、芦苇概括描绘潇湘秋景。汉沔即汉水和沔水。
“鸿雁”四句,描绘鸿雁不远万里来到潇湘。泽国,潇湘乃水泽之乡,故称泽国。“几行带雪下汀洲”可以理解成鸿雁为白色或者鸿雁身上还有北方的霜雪。
“云水”四句,写鸿雁来到潇湘之后无忧无虑的生活。矰缴:古代射鸟的工具,此处指被人捕获。稻粱谋:觅食谋生。
“黄鹤”四句,将潇湘闲适的生态气息拓展到巴蜀、荆衡,乃至整个南方。
“嗟尔”两句,以雁喻人,鸿雁来自漠北朔方,而在南方得以生养栖息,人亦如此。
末两句,作者自勉之句。行当:当行。懋:茂。洪纤:洪大和纤细,泛指群生万物。
宣德帝此首题画诗,构思精妙,写景、抒情、寓意、自勉,浑然一体,文辞自然,气韵流畅,只此一首,诗才可见,“天纵神敏”诚非虚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