赏春赋 有序

明宣宗朱瞻基

    宣德庚戌[1]春三月丙午，属清明之节，瞻基[2]恭侍皇太后，谒祭长陵、献陵。先二日，时雨连降，将事之旦，天日开霁，祀礼既成，神人协庆。銮舆告还，圣心怡悦，览山川之明秀、景物之融丽，乐民庶之得所，爰命瞻基为赏春之赋，瞻基伏惟圣母之志所乐，不敢以菲薄辞，谨撰赋一篇，拜手稽首上进。其辞曰：

    六合晶明，万物皆新。洋洋欣欣，融融津津。充焉太和，盎焉同春。固洪纤其异趣，一大钧之至仁。请概而陈焉。
    方玄冥既迈，青阳承序。北斗回杓，东风解冱。厚土发其膏润，群卉畅而和昫。草芊芊以一碧，柳宛宛而摇金。艳梅杏之若绣，纷桃李之满林。蔬畦郁其鬯达，麦垄秀而骎骎。此植物之春，有以适乎人之心。
    一气所动，群飞皆得。玄燕初来，白雁仍北。响时禽于乔木，腾云翼于霄汉。谐音韵于雅奏，快扶摇于九万。潜者以泳，伏者以出。大川平陆，孰之御遏？此动物之春，契人心而可悦。
    于是，缅邈乎东西，浩荡乎南北。霁景澄鲜，旷望无极。山连延以耸黛，水纡回而湛碧。飚风不动于纤氛，云彩承日而五色。香车骏马，纷骛于韶华。拾翠寻芳，交驰于阡陌。而负耒之夫，荷蓧之徒，志存乎稼穑，力勤于菑畬。感俶载之维期，矧时泽之屡敷。乐趋事于耕桑，同妇子而忘劬。此民事之春，又各有所娱也。
    况今内安外顺，边境无事。四裔万邦，朝贡毕至。穀屡登于丰岁，时荐协于和气。人之乐夫阳春，亦庶几其平世。顾菲薄何克以致兹，诚圣母大训之所赐也。敬奉春酒，上祝慈寿。慈颜嘉乐，锡之玉爵。拜稽霑醉，欢舞抃跃。圣母所存，广大之仁。盖以九族之亲，尊卑惟秩。惟礼以接，惟恩以睦。此家之春也。仁贤辅廷，俊乂列职。惠化下流，民率于德。此国之春也。泽之所被，溥于率土。罔有遐迩，咸获厥所。天下之春也，此圣母之至乐也。
    惟圣母之慈仁，同天覆而地载。仰谟训之谆谆，敢服膺而或怠！惟体仁以建春，奉圣母于万岁！

[注释]
    《明宣宗实录》卷六十四载：
    “宣德五年三月辛丑朔…丙午，清明节，上奉皇太后率皇后，祭长陵、献陵…戊申，上奉皇太后率皇后，还京师。道中，上遥见耕者，以数骑往视之，下马从容询其稼穑之事，因取所执耒耜三推。耕者初不知为上也，既而中官语之，乃惊跃罗拜呼万岁。上顾侍臣曰：‘朕三举耒，已不胜劳，况常此事乎！人恒言劳苦莫如农，信矣。’命耕者随至营，人赐钞六十锭。已而道途所经农家，悉赐钞如之。是日驻跸沙河，上侍皇太后膳，既彻，皇太后语上曰：‘今日于道中，睹生物畅茂，农家长少咸趋所业，吾心乐之。皇帝试作赏春之赋，以道吾意。’上立草以进，皇太后览之，喜曰：‘皇帝其知吾心也。’”
[1]宣德庚戌：大明宣德五年（1430年）。
[2]瞻基：原字四周有圈，下同。

（摘自《大明宣宗皇帝御制集》点校整理稿卷第五）